黄荣头天上班,没什么公务,主要是办了交接,与同事们熟悉了下。
下午,有一个跟他来都的族中从弟来报,说昨日奉命递出去的名刺,得了一个回复,回书的这人姓王,说“不敢劳黄荣登门,如果晚上黄荣有闲的话,他当拜谒领教”。
黄荣说道:“你回去告诉王君,说我今晚怕不得时,待到休沐,我再备宴请他。”
他的这个从弟纳闷问道:“阿兄,昨天送名帖的时候,阿兄再三叮嘱,严令我等,这几位都是在都的寓士名流,叫我等务要礼数周勤。而今王君不敢劳动阿兄,而殷勤回书,欲反来我家进拜,不可谓不恭敬了。阿兄知了回书,这会儿却怎么冷淡淡的?”
黄荣在王都没什么朋友,不代表他不可以交朋友。
在来谷阴以前,他就把王都寓士中有名的人物打听了个一清二楚,从与他身份相当的诸人中,他选出了七八个他认为可以结交的,托傅乔等与这数人相识的,给他写了交友的荐书,昨天巴巴地遣人分头给他们送了去。
昨天重视得紧,今天得了姓王的回复,却不在意,前倨后恭,难怪引其从弟讶然。
黄荣心道:“盛名之下,其实难副。国中名士多矣,不乏庸碌之徒。这个姓王的,昨天得我名刺,今天就急不可耐地要来拜我,一丝矜持也无,必是贪慕明公的权势,可见是个附炎趋势,没有真才的。
“人生如白驹过隙,我年已四旬,才得入朝,时不我待,哪有时间与这等废物周旋?要非须得装个样子给王都的名流们看,我连等到休沐,备宴请他也懒得去做。”
他板起脸,教训从弟,说道,“叫你去说,你就去说,哪里这么多废话?忘了我带你来都前的交代了?”
他这从弟说道:“没有忘。”
“我怎么交代的?”
“阿兄嘱令弟等,到王都后,一不可触法,二不许搬弄口舌,三则,事事要听阿兄命令。”
“那你还不快去!”
黄荣的这个从弟应是,转身去了。出了公廨的府门,走了几步,回头看望公廨肃穆的府门、府外高大的桓表、以及不远处巍峨壮丽的四时宫,这从弟艳羡地叹道:“望我也能有此贵之日!”
到下值的时辰,黄荣亲切地与同事们一一打过招呼,锦衣缓带的,於府外登车,命去莘迩家。
莘迩还在督府,没有回家。
张龟身为将军府司马,莘迩不在军府的时候,军府的一应公务皆由他与羊髦操持,这些日,莘迩正在冬季练兵,军务很多,他也还没有回来。
刘壮把黄荣让进厢房,请他稍坐。
黄荣在与从弟说话时,威严得很,这时与刘壮说话,嘴角微笑,满是平易近人。
而下莘迩宅中,奴婢数十,城外的庄子、牧场里,徒附、营户近千,家中所有的事情,泰半由刘壮主管,他忙得很,没工夫陪黄荣多聊,很快就告罪辞离了。
黄荣枯坐室内,虽是一人,不东张西望,室内摆放的器物、案上放的书籍,他瞧都不瞧,眼观鼻、鼻观心,直身跪坐,静候莘迩。
入夜许久,莘迩还家。
听说黄荣在等,莘迩到厢房见他。
“景桓,等了半晌了吧?刘翁说给你送饭,让你先吃点,你也不肯,饿坏了没有?”
黄荣坐得久了,腿脚发麻,撑着起身,下拜行礼,说道:“将军还没用膳,荣岂敢先食!”
莘迩笑道:“你啊,跟谁学的?这么客气!”
黄荣有没有饿坏不知道,莘迩是饿坏了,催促外头上饭。
莘迩的日常饮食比较简单,五个菜,一碗饭。刘壮指挥婢女入室奉膳。餐具用的五碗盘,此是当下常用的一种小型的成套食器,由一个托盘和五个碗组成。
两份饭菜呈上,莘迩示意黄荣吃用。
莘迩笑着解释道:“景桓,不知你来了,饭菜有点简陋,凑乎吃吧!”
黄荣由衷地佩服,说道:“将军昔在建康,用食便是此等俭约,今显贵朝中,依旧本色不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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